母亲的絮叨 ——谨以此文献给改革开放四十周年

朱玉华

母亲的絮叨

——谨以此文献给改革开放四十周年

母亲今年七十六了。坎坷辛劳的岁月早已染白了她的头发，在她的脸上布局了纵横的沟壑。母亲在我记忆里，一直身体消瘦，但好在现在还算硬朗，精神矍铄。母亲闲不惯，每次好不容易让她到城里的我家住住，她总是感到不自在，第二天就想回去，不停絮叨，老是担心父亲、担心家里她喂养的鸡鸭、要不就是地里的花生又该除草了、菜苗该浇灌了，莴苣再不卖就长苔老了……每次总是拗不过她，也很难请动她，只好在我休假时，和爱人一道回乡下老家去看她和父亲。

每次看见我们回家，母亲总是很高兴，总是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忙着去给我们烧茶（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家里来客人时，先给每位客人煮到4 个荷包糖蛋）。母亲总是不会听我说才在中坝吃了肥肠粉，就只坐了一小时多点的车，肚子还是胀胀的解释劝阻，依然要去煮，而且每人总要煮四个，母亲在新装修的跟我城里几乎一样的厨房里，打开天然气灶，在水快烧开时，边敲蛋时边对我说：“你们小时候，过生才能吃一个毛蛋，还是现在好，多吃点。”母亲的话让我眼前浮现出四十多年前同样消瘦、只是头发乌黑、脸无皱纹的母亲，拿出三个鸡蛋，又恋恋不舍的放回两个的情形，吃饭时这只清水带壳煮的鸡蛋，必然就是我们三兄弟中某个人的生日礼物，其他两人总是边咽着口水边羡慕地看着那只世上最美最诱人的鸡蛋。母亲这时总会说：“老大、老三，今天是老二过生，你们过生那天我也给你们煮毛蛋，吃了蛋，这一年遇点啥坡坡坎坎就像蛋样一滚就过去了。”母亲说这话时总是笑着，在哥哥弟弟的羡慕眼神中，我剥了毛蛋，照例会先分给三弟些、再分给大哥些，看见本身就不大的一个蛋，经过我的一分，虽然我手上是大头，但还是少的可怜，几乎不够自己痛快的吃一大口，有些不解的看了眼母亲，只见母亲笑着对我点了点头，马上侧过身，偷偷的擦了擦眼角。那时我很不理解，明明篮子里还有，为啥母亲就不多煮两个，后来才发现，每月底逢赶场的一天，母亲就会带上篮子里的鸡蛋去，回来时，鸡蛋没了，篮子里是盐巴、晚上点灯的煤油，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母亲一再要劝我吃四个荷包糖蛋的话语，让我的思绪回到眼前，看我一再坚持说，真的不饿，这会儿吃了，中午你煮的好吃的，我就吃不下了。母亲很不情愿的同意我分了两个出来，说道：“你不用担心你爸和我，现在家里养的鸡鸭，我们没喂药和买的饲料，我才舍不得卖，大部分都被我和你爸吃了，你和老三都难得回来，多吃点，一个年轻人，还没我和你爸吃得。走的时候带点回去。”母亲看着我和爱人吃完两个荷包糖蛋，叫我到客厅沙发去坐，去喝茶看大液晶电视，她说去叫我父亲回来杀只老鸭子炖汤、这个补人，杀只土鸡烧起。我和爱人坚持跟她一道去她去高铁路边的地里去正在给花生苗除草父亲回家。父亲见我们回家了，和母亲一样很开心。放下手中的活就与我们一到回家。路上我乘机劝导二老，辛苦了好几十年了，现在日子好过了，就别种地了，要不谁跟我们一道去城里住，烦了也可到在镇上买手机和玩具的三弟那里去。母亲和父亲坚决说，别喊我们进城，镇上我们也不去，城里住电梯房，不习惯，出门汽车太多，你们骑车开车都要慢点；你看住的也不是包产到户后1982年修的六间土墙房子了，现在也是两层楼房，你和老三给装修的城里一样，我们早就用的是马角水厂的自来水，烧的是天然气、看的是闭路电视，那天啥安网络的来问我们安不安网络，你们又不在家，我们用不着，就没安；现在种这点，耍样，又不累，种时免耕，不像原来，你中师毕业，都在青林口教书了，放农忙还帮家里锄了一周地种麦子，手都打起泡了，收也不扛拌桶了，全是收割机。我们也不缺钱，修高铁赔钱，给你爸也买了养老保险，加上你们原来给我买的，我们个两一个月也有两千多，用不完，你和老三不要挂欠我们，我们身体都好，太闲了反而要闹毛病。现在田也种的少多了，几个大田转包给外地老板了，村里说叫啥土地流转，老板每亩给我们六百元，空了我们还去老板那里做点轻松零工，上个月我们两个做了十几天，还挣了1000多元。父亲说起这事很是高兴。胡须头发花白的父亲，不再像以前那么高大了，背有些佝偻了。我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年青时虽然身躯高大挺直，但是当他背扛着收稻谷时要用的形如斗，但比斗不知大了许多、重了许多的拌桶时，却看不见他的身躯，只见又深又大的拌桶在时快时慢的移动，拌桶下方是父亲时而颤抖的细腿。

爱人和母亲一道摘洗自家种的菜蔬，我给父亲打下手，杀鸡杀鸭。母亲在厨房，大声的叮嘱父亲：“孩子他爸，记到把鸡血鸭血装好，让老二多吃点，初几里的化灰尘的，老二上课，粉笔灰重，老三二郎庙镇上现在好了，搞环保，小水泥厂全关了，大水泥厂毛的烟也少了，不黑了。”听到这，我的心又用起一股暖流，在母亲眼里，我这年届五十，有着三十年教龄的高级教师在她的眼里依然是没长大的孩子。父亲回应说：“你这老太婆，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知道，我早就拿了个大碗准备好的。”“我还不是怕你忘了，碗里少装点水，上放点盐，这样血煮起来嫩些。”母亲又提醒父亲说道。“知道知道，你只管煮好你的饭。”听着父母这对儿女满是爱的斗嘴，心里就如春风拂面、盛夏西瓜入口，同时愧意油然而生，连续带高三，工作是繁忙，但是自己回家陪看父母的时间真的还是太少了。我连忙给父母解释，现在上课每间教室都有多媒体，板书少很多了，粉笔也是无尘得了，我开玩笑说，粉笔灰想吸也不够吸了，父母都开心的笑了。母亲又问，原来的明镜中学操场是用烧过的煤炭渣垫的，带学生跑操灰很大。我自然又给父母解释了半天多媒体、塑胶跑道，父母听得似懂非懂，只听说没灰尘了，就一个劲的说好。

中午，三弟和弟媳也回来了。母亲问三弟两口子店铺门关好没。弟媳说，有人帮忙照看。母亲又问人可靠吗。三弟和弟媳都说，都是你也认识的好朋友。面对满桌佳肴，一家人小酌一番也是自然而然的。父亲喜欢喝酒，母亲也可喝点白酒。我给母亲斟酒，弟弟一反往常的反对，说母亲上个月才住了一个星期医院，血压有点高，还是不喝白酒喝点饮料好些。看我诧异的追问，三弟解释说，爸妈也没给他们说，还是他回来送电费、气费卡时才知道，他们说事不大，你又忙，不准我给你说。母亲忙说：“没事、没事，一点小毛病，你们都忙，有你爸照顾就够了。再说，钱也够用，有新农合，住了7天院，花了1千多点，都报销了一多半，看我不是好好的。现在政策好，我们都没想到还可以领退休工资，大家吃菜喝酒，过好日子。”我们临回城上班时，给母亲留下些钱让他和父亲用。母亲坚决推辞，一再说自己和父亲有钱用，还说我和三弟每次回来都买那么多东西，吩咐弟媳和我爱人最近几年不要再给她和父亲买新衣了，说她和父亲每人都有整衣柜的新衣，穿不过来，又说弟媳前不久把她和父亲以前的衣服清理拿去丢了两口袋，说那些衣服如果在二十年前都还属于好衣服。弟媳和我妻子忙说，妈，你也知道，现在正是过好日子的时代，你和爸就要注意保重身体，衣服经常换着穿，现在不仅要穿暖，还要穿漂亮。母亲听了，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老了、老了，还是你们好，可以过更多好日子，你们好，漂亮，妈也就好了、漂亮了。”母亲送我们时，又开始不停絮叨叮嘱。

是啊，母亲总爱絮叨，这絮叨其实不仅是人世间最诚挚无私的爱，更是母亲对站起来到富起来强起来的时代飞跃变迁的见证。衷心祝愿天下母亲健康长寿，享受美好新时代；衷心祝愿祖国母亲越来越富强美好。(朱玉华)

梅子

真情实感，学习了。

大愚若智

感情真挚！！